“不好意思。”
“夏橙?”
听到熟悉的声音,夏橙抬头,先看了一双浅色的眸子,像是琥珀一般,把里面的猎物困住,经过数百年才形成那么一颗。
“于景源!”夏橙念出他的名字,偶然碰见,心里没有准备,都忘了称呼景源哥哥。
“呃……景源哥哥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“律所聚餐,定了这里的包厢。你呢?怎么会来这里?”
“陪公司里的人来应酬,刚刚取完酒,顺路上了个厕所。”
“你去应酬?荀叔叔怎么会同意。”
“唔……这是荀,不,是哥哥的主意,我暂时说不清,改天再和你说,我先回去啦!”
夏橙笑意温软,路过之时回首,随手捻去他衬衫上沾着的一根红色的长发丝。
“这里有东西,我帮你拿掉,好了,拜拜啦!”
她的动作如一壶刚煮好的茶,上升着氤氲的雾气,轻轻拂过他的身体,没有任何感觉,只遗留一点指腹的温热。
于景源的视线宛如监控摄像头一般机械地随着夏橙的动作跟随而去,看到了她细的似乎一折就断的手腕和脚跟处磨破的血迹,可夏橙却如毫无感觉般,继续向前走着。
他不忍直视,大步跑了过去,拿过了她怀里抱的红酒。
这瓶红酒较大,他一眼看出了其不菲的价格。
“我送你到包厢门口吧,这挺重的。”
“谢谢景源哥哥。”夏橙笑得像块蜜糖,于景源唯恐自己哪里做得不对,让这块蜜糖化了,脏了,吃完了。
将人送到包厢门口,于景源暗自记下了包厢号,嘱咐夏橙遇到什么问题给他打电话。
夏橙点点脑袋,将门打开一小条缝隙,抱着酒溜了进去。
她听到里面的谈话戛然而止,只有尴尬的笑声。
“怎么去了这么久。”韩文雅低声抱怨。
“不好意思文雅姐,肚子疼上了个厕所。”
韩文雅瞧见她胳膊上的水珠,没再多说什么,转而招呼夏橙倒酒。
“这是我托人从国外带来的,大家都试试,来,小橙,替各位老总倒酒。”
夏橙懂一点倒酒的规矩,她看荀昇喝过,放在冰里慢慢醒,然后对着昏黄的灯光,穿着睡衣一口又一口,满腹心事地咽下。
她记得,是不能倒满的。
每个人倒完,周经理呵呵一笑。
“光喝红的有什么意思,文雅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你当面喝白的,那千杯不醉的样子呀!毕竟,我们也要看到诚意啊!”
韩文雅早就等着他们这句话,开了一旁的白酒,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,毫不含糊地和众人干杯。
酒过三巡,双脸绯红,瘫在了椅子上,似是喝醉了,不停地说着胡话,还有些结巴。
夏橙没有办法劝她,来的时候她可什么都没说,自己也不能打配合。几位老总见韩文雅喝倒了,开始招呼夏橙。
夏橙面露难色,她刚从医院回来,不晓得可能喝酒。可酒杯都被周经理递到嘴边了,夏橙咬咬牙也只能咽下去,再不济外面还有于景源,真喝醉了就给他打电话好了。
夏橙没怎么喝过酒,小时候偷喝过养父半瓶冰啤酒,只觉得辛辣刺喉,但为了证明自己是大人,还是咽了下去。
养父看她醉晕在冰箱旁,手里捏着塑料罐子,立刻就急着把人带去医院,走到一半夏橙却醒了,呕了一大堆早上吃的马铃薯,喝了几口冰凉甘甜的山泉水后跟没事人一样,又被养父背了回去。
现在这里可没人会把她当小孩子照顾,有三个人等着和她喝。
夏橙实在是喝不动了,肚子烧灼又饱胀,把酒杯推开,嚷嚷着不行了,那周经理还在给她送。
方才夏橙可是看到,他偷偷把酒都倒了,这厢使劲灌她是干什么?潜规则吗?
见另外两个老总一脸看戏的模样,夏橙借着上厕所的名头出来了,人家不让她走,几乎是搂着她的肩膀了,夏橙作势要呕才被放开。
她是醉了,可还残存着一点警惕心呢,跑去厕所放水后,呆呆地坐在马桶圈上,不停的揣着厕所门。
“该死的荀昇!该死的荀昇!啊,早知道,早知道,嗯……什么来着。我不想喝了,烦死了,我要揍死你!你怎么这么惹人烦!”
她面前仿佛真的出现了一个荀昇的人影,她对着厕所的门板使出了自己的必杀技“啊打~”
这可是她和电影明星学的,哼哼,荀昇这下应该残废了吧!
夏橙上完厕所,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向前走,没注意到垃圾桶,不慎撞了上去。
膝盖磕到铁皮垃圾桶,她蹲下身子诶呦诶呦的叫唤,跟流浪猫似的,把时刻注意着外面动静的于景源吸引了出来。
他从进包厢起就坐立不安,特地换到了离门口近的位置,也没有关门。一听到外面的动静,就跑了出去,看到那个缩在地上的人影,正捂着腿坐在地上不动,心像是被棒槌砸扁了般难以跳动。
难道她是应酬受到欺负了?
于景源大步跑了过去,双手从夏橙腋窝下穿过,把人抱进了怀里。
*
“景源!”
一直关注着于景源动向的赵云西跑了出来,她早就发现于景源上完厕所回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,频繁向走廊外张望,沉默得有些不像平时的他,像是全神贯注的注意外面。
就连她和他说话,也不怎么回应,太反常了。
刚刚,于景源忽然跑了出来,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。她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,那是她喜欢的人,无论大事小事,她都该去看看,这样才能产生交集,不再只是她的学姐。
可是她走了出来,看到眼前的一切,就瞬间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,周遭一切都离她远去,她只能听到自己的耳鸣声,嗡嗡嗡的,让她的主动变得可笑。
于景源的怀里正抱着个女孩,他何曾和任何人这么亲密过?
赵云茜首先想到了荀茉,可她向前走了两步,看到了女人盈盈一握的细腰和那茂盛发丝下不经意间露出的侧脸,跟初开的玫瑰花一样,明明鲜艳却并不艳俗,反而因为其含苞待放而显得娇嫩和纯欲。
于景源把女人搂进怀里,紧张得连赵云茜的到来都没察觉。
他一只手扶住女人的腰,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,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前,抚摸那长至腰间的柔顺黑发,低头将自己的下巴靠了上去,如同安慰孩童般轻声细语。
“别怕,别怕,我在呢,我带你回家。”
看着眼前这一幕,赵云茜无力地扶住了墙,几乎无法呼吸。
那头刚染的红色发丝,一下子黯淡下去。